窗外传来训练场上的口号声。
崔伟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关节处的老茧,那是常年做刑警握枪留下的痕迹。
“我不是汉森。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邓主任拉开抽屉,取出一份文件,“但上周你私自调取崔业通话记录时,用了技术科小张的权限卡;昨天搜查易通大厦,你擅自扣留了本该录入系统的监控录像。”
崔伟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那些他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,原来都在组织的注视之下。
“根据《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》第三十条。”邓主任戴上老花镜,手指沿着文件上的红线滑动,“现决定将你调整为外围协查岗位,禁止接触案件核心材料,即刻生效。”
“明白。”
钢笔递到面前时,崔伟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。
签完字抬头,看见邓主任身后的荣誉墙上,自己荣获二等功的照片正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白。
“钥匙和证件。”老人叹了口气,“放心,小丁他们会处理好案子的。”
走出办公楼时,崔伟在台阶上绊了一下。
……
局长的奥迪A6缓缓停在崔伟身旁,车窗降下露出老人疲惫的脸:“上车,送你一段。”
“谢谢。”
车厢里弥漫着薄荷糖的味道。
崔伟机械地系上安全带,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一帧帧后退。
“九年前那个连环杀人案,”局长突然开口,“你三天三夜没合眼,最后在垃圾转运站把凶手揪出来时,浑身馊味像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。”
崔伟扯了扯嘴角。
这可是他这辈子的高光时刻,可能也是他此时最大的荣耀。
“老实说,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崔业是主谋。”局长的手指轻敲方向盘,“毕竟在我心里,他永远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围棋老师。”
“我也是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!或许是炎炎的重病刺激了他。”
十字路口的红灯长得令人心焦。
崔伟盯着人行道上一个穿恐龙雨衣的小孩,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侄子炎炎。
“哎!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……”
“是我的错。”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,“父亲走后,我一直忙着刑侦队的工作,对家里的事情都是漠不关心,如今连炎炎住院都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。”
信号灯转绿,奥迪缓缓启动。
“知道为什么让你回避吗?不是怕你包庇崔业,是怕你太想证明自己不会包庇,反而做出极端的举动。”
“……”
……
电子市场的霓虹招牌在雨中晕开模糊的光斑。
一只耳拽着崔业钻进“乐乐数码”的玻璃门,门铃发出刺耳的电子音。
“要能定时喂食还能远程监控的。”一只耳拍着柜台,“越贵越好。”
柜台后的秃顶男人抬起头,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睁大:“崔先生?您上次要的改装套件到货了……”
崔业猛地咳嗽起来:“老板认错人了吧?我第一次来。”
老板的表情凝固了,目光在崔业和一只耳之间游移:“啊……对、对!瞧我这记性,是另一位戴眼镜的先生……”
一只耳眯起眼睛,残缺的耳廓微微抽动。
崔业若无其事地浏览着货架,最后选了个标价888元的智能宠物笼。
“这玩意真能模拟宠物叫声?”一只耳狐疑地戳着包装盒。
“高科技嘛。”老板擦着汗快速打包,“内置三十种动物声音,绝对是妥妥的高科技……”
雨势渐大,两人站在屋檐下等出租车。
崔业把包装盒翻来覆去地看,忽然说:“小时候养过一只仓鼠,被父亲发现后扔进了垃圾桶。”
一只耳斜眼看他:“所以你现在要报复社会吗?”
“不是!要不是为了给我儿子治病,我是不可能铤而走险的。”
一辆出租车溅着水花停下。
上车后,一只耳突然抢过包装盒粗暴地撕开,把每个零件都检查了一遍,最后失望地扔回给崔业。
“你干什么?”
“崔老师,你最好别耍花样。”一只耳突然揪住崔业的衣领说道,“今晚拿到钱之前,我会寸步不离盯着你。”
崔业的手机突然响起。
来电显示“母亲”两个字让一只耳松开了手:“开免提。”
……
刑侦支队技术科里,孙法医正在调试设备。
崔母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搓着手:“我该说什么?”
“就像平常聊天那样。”崔伟把耳机戴在母亲头上,“问问他炎炎的情况,有没有按时吃药。”
小丁敲击键盘,屏幕上跳出频谱图:“录音系统就绪,可以开始了。”
电话接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