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受邀约意味着我们要放弃主观交易策略,”技术总监李强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,激光笔在“禁用龙头战法”的红色批注上晃动,“量化模型的历史回测覆盖了1990年以来的所有牛熊周期,年化收益可达28%,夏普比率提升0.3,最大回撤控制在15%以内。”他敲击键盘,收益模拟曲线在屏幕上展开,蓝色线条代表量化策略,如同精密计算的机械齿轮,“这是我们用三个月时间,输入10万条政策数据训练出的成果。”
“但最大回撤会增加4%,”风控总监王雅插话,推了推无框眼镜,调出2018年茅台跌停事件的复盘数据,“当年茅台因业绩不及预期单日跌停,如果依赖量化模型的固定止损规则,我们会在-7%的位置被强制平仓,而不是通过基本面分析判断出业绩波动的暂时性,持有至季度财报发布后反弹15%。”她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资金曲线,橙色线条在跌停处陡然下探后回升,“那次事件让我们明白,主观判断有时是对抗黑天鹅的唯一武器——模型能计算概率,却算不出茅台镇的一场秋雨对基酒产量的实际影响。”
陈默的袖扣叩在《韭菜忏悔录》封面上,发出轻响,仿佛叩问十年前的自己。他翻开第一页,泛黄的交割单上“追涨杀跌”四个字被红笔圈住,旁边贴着2015年股灾时的交易记录,成交时间的数字边缘已有些模糊:“十年前我写这本书时,最恨的不是亏损,是用技术理性包装的人性贪婪。”他抬头看向团队,目光扫过李强困惑的眼神、王雅严肃的表情,“现在的量化策略,本质上是用历史数据构建的安全幻觉,就像在冰川上搭建玻璃房——看似坚固透明,实则忽略了冰川内部的裂缝正在以模型无法监测的速度扩张。”
“陈总,您真的甘心放弃50亿财富,继续做年收益30%的小而美基金?”助理小林的声音里带着年轻从业者的困惑,他刚从斯坦福毕业,西装袖口还留着未剪掉的标签,“挪威基金的管理费收益足以让我们在全球私募基金排名中进入前十,这是多少同行一辈子的梦想。”
会议室陷入沉默,只有投影仪的风扇声清晰可闻,如同某种小型机械的心跳。陈默起身走向落地窗,梧桐树叶在阳光下投下斑驳阴影,远处陆家嘴的摩天大楼映着蓝天白云,却显得冰冷而遥远。他摸出口袋里的《股票作手回忆录》,指尖划过书页上利弗莫尔的批注:“市场永远是对的,错的是我们的执念。”这句话的墨水已有些褪色,却依然深刻。
“我甘心,”陈默转身时袖扣闪过冷光,照亮他坚定的眼神,银质袖扣在晨光中折射出细小的彩虹,“因为50亿买不来散户对市场的敬畏。”他指向培训学院的实时数据屏,上面跳动着的在线学员数,每个数字代表一个正在学习的散户,“现在有超过5万人正在学习如何解读财报,如何识别量价背离,如何在市场恐慌时保持理性——这比管理万亿资产更有价值。财富会随着周期缩水,但认知的提升永远是抵御风险的核心资产。”
深夜,陈默独自坐在复旦大学校园的银杏大道长椅上,月光为《韭菜忏悔录》镀上银边。远处传来钟楼的钟声,敲碎了夜的寂静,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。他想起白天林骁的微信留言:“师父,我终于明白情绪因子的局限,感谢您让我活着学会敬畏。”这句话背后,是一个年轻交易员在鬼门关前的醒悟。
手机震动,挪威基金发来最后通牒:“24小时内未回复,邀约自动失效。”屏幕的冷光映出他微蹙的眉头,倒计时数字仿佛在丈量理想与现实的距离。他站起身,拍掉裤腿的落叶,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光华楼尖顶,那里曾是他初入金融世界的起点。
突然,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银杏树下——导师周远山正弯腰捡拾落叶,风衣在夜风中轻轻扬起,如同一只展翅的鹰。“默势,”周老举起一片泛黄的银杏叶,叶片上的叶脉清晰如血管,“你看,秋天的第一片落叶总比模型预测的早三天。”
陈默笑了,从包里掏出磨损的《股票作手回忆录》,扉页上“投机像山岳一样古老”的钢笔字清晰可见,那是导师十年前送他的毕业礼物:“所以我决定做那片提前飘落的叶子,不是对抗季节,而是提醒人们季节的存在——模型能预测趋势,却预测不了第一片叶子何时飘落,因为那不是数学问题,是自然的呼吸。”
当晨光穿透银杏叶时,陈默坐在老洋房的书桌前,晨光中漂浮的尘埃如同金色的希望。他将回绝函发送给埃莉诺,邮件附件是《中国中小市值企业价值发现白皮书》,其中“默势教育基金”的成立条款赫然在列:每年投入管理费的20%用于散